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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真以為我是個金手指啊?我只是個白手套而已。」

梁朝偉當年演《無間道》所言「三年又三年,然後又三年」終於過去了,相隔20年帶來《金手指》的紙醉金迷,倘若馬丁史柯西斯拍《華爾街之狼》是試圖透過90年代的浮靡奢華,讓喬登貝爾福這樣精於詐騙的小人物可以躍升為日進斗金的大金主。

然則,莊文強拍《金手指》無疑是以當年的佳寧案為主體,實則追隨香港當年經濟起飛、紙醉金迷,躍升為亞洲的經濟主戰場,卻也慢慢實踐了人心不古。

即便在剪輯、節奏上時常失準,不過《金手指》確實最重視的就是香港當代,復古且黃金的濾鏡,片中所有人幾乎時常沐浴在夕陽餘暉之下,看著金山大廈閃閃發亮的玻璃牆,再看著用吊車吊到空中樓閣的巨大佛像,眾多高樓大廈在香港逐一興建,那應當也是在腐敗的政商勾結之間,所能夠打造的美好原鄉,我們命名為東方明珠。

香港廉政公署成立之後,更與警察產生多方衝突,《金手指》也在開場昭示了這種衝突,然則在所有人幾乎以利益為導向的觀念之下,程一言(梁朝偉 飾演)才能夠抓緊時機躍升上位,更一舉誘騙套牢香港民眾百億資產。不過電影最為趣味的是在前半場幾乎將程一言這個角色,展現了高超、狡獪的梟雄氣質,即便失敗了,被羞辱了,他也能立刻掌握時機,抓足對手的缺點,讓他們以為是結盟,殊不知是一場巨大的騙局,《金手指》帶來的更是一個時代的悲劇性,一個乘著泡沫經濟的金融怪獸如何誕生,他如何打造自己的金錢迷宮,玩弄股票交易。

也就是說,當觀眾在前半場開始詫異於程一言的呼風喚雨,某方面來說,我們也像片中的股民一樣盲目崇拜,直到後半段才赫然驚覺,他也只是貪圖名利的騙徒,並不是帶來經濟共榮的金融教主。

代入感成為《金手指》的魅力所在,當然必須構築在梁朝偉的演技,這也應當是梁朝偉從影多年以來,擺脫近年較為憂鬱、不問世俗的表演,回歸早期刻意油膩、張狂,不過梁朝偉就是梁朝偉,就是可以將這個看似虛無的反派,變得如此迷人。

失意時低頭左顧右盼,得意時昂首闊步,算計他人時卻又運用著那雙實視人心的靈動大眼,展現深厚的說服能力。

相較之下,劉德華飾演正氣凜然的廉政公署主任劉啟源,並不能算是劉德華不夠好,而是這個角色有所限制,沒有梁朝偉能夠玩得這麼愉快,而是沉穩、執著到有些不近人情。

值得關注的應當是程一言最後的伏法是在1996年,在無數證據都無法將他逮捕入案的情況下,最終被證據扳倒入獄3年,只是電影沒有提及的是原本的佳寧案,犯罪主腦陳松青是因為香港的政權即將從英國轉移中國,他深怕改朝換代後會被清算才選擇以最輕的刑罰入獄,即便訛騙百億,身上又莫名背了多條人命,但在他出獄之後卻又無事一身輕,變得行事低調,擔任上環干諾道中三家私人公司的董事,委請女兒經營房地產、投資、證券等生意,自己繼續躲在背後,此後雖然仍經歷古董爭奪案,但基本上近乎銷聲匿跡,繼續過著他的退休生活。

也許《金手指》的故事仍隱含著一種政治角力之下的犧牲,無論是英國或是中國,都無心要為人民懲戒帶來災厄的投機者,只能靠自己,正義兩字可能到了最後也只是空談,多的是貪圖名利的惡人程一言,而像是劉啟源這樣的理想主義者,也可能再也不會出現,但至少有過一場激昂的抗爭革命,這也許才真正是莊文強所懷念的香港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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