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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尼舍林的女妖.jpg


「沒有什麼人在拍真正悲傷的電影了。」

編導馬丁麥多納接受《衛報》專訪時,提到《伊尼舍林的女妖》首先以此句話開頭,回想馬丁麥多納的每一部電影確實是這樣,《殺手沒有假期》最終呈現的是誤殺的悲劇,主角群永遠離不開風景如詩如畫的布魯日;《瘋狗綁票令》透過一隻狗反映出眾人的荒謬詭異;《意外》雖是難得的溫情敘事,但3個主角最終都只能迎向一去不返的悲慘人生,離開布魯日、洛杉磯以及密蘇里的艾比鎮之後,馬丁帶著老搭檔柯林法洛、布蘭登葛里森抵達虛構的伊尼舍林島,一開始荒謬絕倒的黑色幽默,竟是為了鋪陳結局的無力感傷。

女妖報喪,吟唱起死亡之歌,派德克(柯林法洛 飾演)與相識多年的老朋友康姆(布蘭登葛里森 飾演)突然決裂,毫無原因,沒有根據,康姆拉得一手好琴,清楚自己已屆中年,人生彷彿即將蓋棺論定,他盼望能寫出一首好曲子,必須與過去訣別,胸無大志的派德克嚮往平淡生活,不懂為何要苦苦折磨自己心志只為了虛無飄渺的夢想,兩人的價值觀有所撞擊,彼此不了解彼此,卻選擇用憤怒與暴力去面對。

遙相呼應的是愛爾蘭。

1919年,愛爾蘭與英國打了一場獨立戰爭,即便被英國認定可以獨立,卻被表明是「自由邦」而非國家,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內戰,共和派與國民軍各執不同立場因而兵刃相見,上一刻還是革命軍夥伴,下一刻卻已經成為戰場上的死敵,雖然以國族、歷史作為佐證,但對於全然虛無的人生,眾多的政治意義都彷彿只是附加理念,暴力支配了一切,但我們卻不知暴力從何而來。

《伊尼舍林的女妖》可說是馬丁麥多納在延續他在舞台劇的演員調度功力之後,更上一層樓的精湛展演,更讓片中4位主要角色都有明確且清晰的性格,派德克豪爽且單純,康姆纖細且敏感,多明尼克(貝瑞柯根 飾演)徬徨且駑鈍,西班(凱瑞康頓 飾演)不耐煩且直言,故事竟然能在4位角色一再猶疑抵抗的狀態下,持續推進,並且持續提出生命的大哉問,我們所做的一切,到底是為了什麼?

電影更直接呈現派德克與康姆的立場對決,派德克認為康姆對待人已不友善,「我的爸爸、媽媽以及妹妹都很友善,我會記住他們」,康姆卻說友善不能留下一切,「但是音樂可以、詩歌也可以,兩百年前創作的音樂,可以被記住」,派德克直言:「聽起來你把自己當作英格蘭人了。」

而這是一切焦慮、混亂的起源,我們是誰,該如何進行定義?該如何給出答案?

意見的分歧,被馬丁麥多納納入2位雄性沙文者的議論爭執,他們夾在愛爾蘭內戰期間,即便根本處在一個偏遠小島,卻同樣陷入認同感的恐懼、困惑,派德克與康姆彼此都找尋不到,但他們的友情卻破裂了,最終決定用暴力解決一切,以為能夠回到從前,卻只有把彼此推得更遠。

不過我好奇的是,對於文化、藝術以及歷史熟稔的馬丁麥多納,為何會選在當代寫出這個故事?馬丁麥多納刻意化繁而簡,省去大量象徵符號,讓故事回到最為犀利的核心,想是特別關注到如今世界的錯亂爭執,人類因為衝突而生,進而劃分國家與民族,隨後我們產生藝術與教育,意圖證明我們是可教化的,與一般動物有明顯差異,只是到了最終,我們還是會在關鍵時刻選擇不理性。

柯林法洛、布蘭登葛里森、貝瑞柯根以及凱瑞康頓都表現極佳,柯林法洛的八字眉與困惑眼神,在看似寬闊實則窄小的小島上更為無所適從。主角們不斷堆疊無奈、憤怒的情緒,不具名的報喪者持續出現,死亡的卻是無辜的愚笨青年多明尼克以及驢子,我們明明看見有人不斷死亡,卻沒想過這些兇暴行為的內核,讓自己再度成為野獸。

這樣的一座海島,象徵的其實不只是愛爾蘭,廣義上來說,甚至可以呼應到全世界,但也像是少許幾個人的爭執,每一個我們腳下所踩的土地,就是這座瀰漫死亡氣息的悲劇之島,是一去不返的宿命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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