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滯留生.jpg

「人生就像雞舍的梯子,又臭又矮。」

要說《滯留生》像是《女人香》那樣講述古怪老人與年輕小夥子的忘年之交,一脈相承卻又形象各異,這版的古典文學老師保羅(保羅吉爾麥提 飾演)並無朋友,生性厭世且貌不驚人,但他滿腹經綸、風度翩翩,年輕男學生安格斯塔利(多明尼克塞薩 飾演)粗暴率性,再加上經歷喪子之痛的廚師瑪莉(達芬喬伊藍道夫 飾演),彼此沒有家人陪伴,那就成為彼此的家人。《滯留生》也更像是彼得威爾《懸崖上的野餐》,對於人性的不確定性,一種顫巍巍,彷彿懸浮空中的悲觀論,只是導演亞歷山大潘恩畢竟是溫柔的,即使是失敗到底的人生,也有奮力一搏的價值。

這樣說來,《滯留生》應是亞歷山大潘恩對於自身過往經典作品《尋找新方向》、《繼承人生》與《內布拉斯加》的致敬,他特別會描寫失敗之人,這些人明明才華洋溢,生性努力,卻都因為個性缺陷,注定在家庭、事業上都沒有起色,只是就像亞歷山大慣常的溫暖慰問,讓《滯留生》完美呈現出不輸給《吾愛吾師》、《春風化雨》的師生教育經典況味,失敗的中年人遇上失敗的年輕人,撞擊出此生截止最燦爛的火花。

要說有什麼不一樣,應當是《滯留生》更直擊現實生活的醜陋面。

3位主角各有心結,教師保羅性格頑固、老派,又不喜愛社交,在學校裡並無朋友,即便渴望能有一段愛情,但現實總是事與願違;安格斯雖然天資聰穎、繼父也富有,但他的生父卻是精神病患,母親新婚後也將他棄如敝屣;瑪莉總為全校烹煮佳餚,自己小孩原本有大好光明,卻在戰爭中為國捐軀。他們被困在大雪紛飛的校園內,透過歷史學識、電視節目以及一段又一段的玩笑話療癒彼此,這是屬於他們的聖誕節,為彼此祝禱。

但並不打算分享傷痛,畢竟孤獨是自己的,從來沒必要與人分享,《滯留生》的劇本精妙之處,在於電影似乎要讓這群人絕處逢生,卻又將他們狠狠甩落地面,只是他們的樂觀依舊可以將這一切不以為意,舉例來說,像是前往校園秘書家過聖誕節一段戲,3人都似乎將在這個美好的夜晚,有一段浪漫戀情,然則保羅這才發現對方早已婚,對他真的只是同事的關愛;瑪莉的悲從中來阻斷了所有可能性;真正兩情相悅的安格斯遇上漂亮少女,卻又突然結束這段關係。

於是他們需要一場出遊,是一次意想不到的旅行,有意想不到的夥伴,他們看見的是體制上的僵化,看見的是貧富差距的偽善,看見的是學問無一用,只要有權勢就能夠成為人上人,那該怎麼辦呢?也許一場口舌之快的勝利很重要,安格斯遇見保羅的故友,為他出頭,即便很快又回歸到平凡無奈的生活,這種快意也是很需要的。

但我非常非常喜歡《滯留生》,不只是節奏舒緩、過程輕快,更是故事不刻意遣用過多的戲劇化遮掩一切,而是用比起《女人香》更現實卻也更甜美的方式畫上句點,誠當這一趟瘋狂歡快的旅行被發現,保羅終於直視自己的孤獨,他只是慷慨激昂向安格斯的父母表明這一切的不快,即便沒有《女人香》如雷貫耳的全場熱烈掌聲,更只有2位夥伴為自己送別,不過那又如何,就要告別,就要瀟灑離去,保羅勢必心想,我自己決定。

保羅開著那台老舊的轎車離開學校,離開他旅居大半輩子的學校之後,對著窗外狠狠吐一口酒,那是他對整個虛偽體制的唾棄,很多年以前他曾因為家境不如富有的同學被誣告抄襲,甚至在開車撞倒對方後甘心沉潛一生,有些人就應該是這樣,保羅決議要與這個奉承、假面的社會訣別,他要去過自己的生活了,那一刻真是爽快無比,比起亞歷山大潘恩當年拍《尋找新方向》最後那幾聲響徹心扉的敲門聲一樣讓人喜悅,保羅總說歷史無法被輕易定義,也只是一再重複,所以你我的無數種結局,歷史都早就上演過,那就選一段自己最愛的生活方式吧。

最後分享我自己非常喜歡的一段片中對白。

「人類的歷史沒有什麼新鮮事,塔利先生。

每一代人都會覺得那些反叛、苦難以及放縱,只屬於自己時代,但人類的每一種衝動與慾望,從下流到高尚,都時時刻刻在我們的身邊上演。

所以,當你因為一件事情跟自己沒有什麼關係或是覺得太無聊,就要選擇放棄的時候,請記住,如果你真的想要了解你自己或當下的局勢,你必須要從過去開始。

歷史不僅僅是對於過去的研究,同時也對現在發生的事情做出了解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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