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色豆腐蛋糕

你是否也有過這樣的感受，坐在飛機座艙裡面的小座椅，望著窗外俯瞰這城市的全景，以為擁有了全世界卻一無所有，英文片名【Up In The Air】證明了整部電影的不確定感，對人生的不確定，對愛情的不確定，對工作也不確定，正因為身為資遣專家，萊恩更以為自己可以笑看人生，以戲謔的口吻說出：「所有的領導者與全世界的英雄都曾經坐在你的位置。」「這是你人生的下一頁，早一點認清能讓自己更幸福。」但這些戲謔，卻諷刺的與他之後的人生相互呼應，以為是幸福的，其實卻是寂寞。

但在【型男飛行日誌】的寂寞空間裡面，我更想談論的，便是導演傑森瑞特曼。迄今的三部電影都獲得了極高的好評，他們都必須一樣玩世不恭，卻都在電影的最終驛站裡頭找到真實的自己，堅持不抽煙的詭辯說客，追求自我的未婚媽媽，恣意生活的中產階級玩咖，如果說【鴻孕當頭】在最終的結尾巧妙地嵌合美國傳統觀念以來不變的保守觀念，那麼【型男飛行日誌】則在一幕一幕如清新民謠的旅行裡頭，探尋到人生的空虛，這就是真實，一如喬治克隆尼所面對的世界裡頭，每個人都恭維著他，以親切的口吻向他示好，是的，萊恩是一名多金、幽默、帥氣且風趣的中產階級，他深諳人情世故，對於人生他自然有一套哲學，他可以瀟灑地說，人生就是孤獨地來，孤獨地去。這一切沒什麼大不了。

傑森瑞特曼很機伶的指出，所謂的瀟灑，只是寂寞的包裝。雖然他可以很自在地說，我跟家人本來就不熟。他能夠自由地選擇成為任何一個人的過客，再無情地離開，但他在聽見始終仰慕他的鄰居口裡說出，我已經開始約會了，眼神裡卻流露出一些寂寞，他在看見整張美國地圖上貼滿著其他朋友所贈予的照片，他聽聞陪妹妹走紅地毯的人不是他，他都強壓住那份巨大的寂寞，關於人生的空虛，他一直在尋找著答案，但卻沒有出口。

這就是雖然他一年有322天在出差飛行，他沒有真正的家，能夠熟練地準備每次出差的預備行李，掌握專屬於自己的一套旅遊哲學，他可以不斷地流浪，享受著專屬於自己的王國。那就像是邦喬飛所唱的"No one is a island"在電影【非關男孩】播放之後，休葛蘭可以瀟灑地說，我自己就是一座孤島，而且還是一座華麗的孤島。只是尼克宏比在【非關男孩】裡面幫這個大男孩擁有永遠的家，卻不一定能掩飾人生的虛無，漸漸走入一定年紀之後，沒有慰藉，是多麼悲涼的一件事情。

我們絕對可以在【型男飛行日誌】裡面透悉出一些的客套公式，早就有家室的雅莉能與萊恩發展出一段狂熱的感情，喜歡故弄玄虛的老闆為了利益可以盡全力改變萊恩的方向，就連家人都深知萊恩並不重要，龐大的家庭系統裡面可以不需要他。面臨過許多客套的交際關係，唯一能給予真實的，卻是在初出社會茅廬的娜塔莉，她用無畏的初生之犢勇氣，提醒著萊恩，什麼才是人生，只要勇敢追求，沒有什麼是辦不到的。

萊恩需要的是一個真正肯愛他的人，跳脫這一切，他便一無所有。傑森瑞特曼巧妙又細膩的幫萊恩安排許多人生的轉機，告知他這一切可能都是徵兆，他不需要再次飛行，他可以追隨自己的美國夢，而當他準備勇敢追尋的剎那，卻又慘痛的發現，他以為可以得到的，都只是呼應著他過去的人生哲學。當公司老闆對著他說，你又可以繼續飛行了，他卻無法有所笑容，是因為他確切地得知每個人都得到幸福了，妹妹與妹婿大可以展開環遊世界的夢想，雅莉可以在家庭的束縛裡玩樂，娜塔莉擺脫了過去的男友勇敢追求人生，但只有他看似獲得了他理想的人生，但卻又明確了解，這不是他想要的，只是恐怕來不及了。

我猶愛在機場接駁車廂裡那真實的愛情面貌，呼應於雅莉對娜塔莉講的那一套愛情觀，她尋找到自己嚮往的愛情，能夠在溫柔的丈夫與瀟灑的萊恩裡面徘徊。但萊恩卻沒有，即使他的人生，就像他的「背包理論」一樣到頭來一無所有，他曾經有機會在裡面裝入好幾個人(事實上還曾經裝過妹妹與妹婿的人形立牌)，卻仍然沒有機會停留。

「今晚，我知道你回家會有狗迎接你，會有家人熱情的招待你，你可能與心愛的人一起抬頭仰望星星；我知道這些都不會發生在我的身上，而這晚你抬頭看星星時，你將會看到一顆最明亮的星星，那是我這台飛機的探照燈，我依然在飛行。」

背包是空的，但裡面的寂寞，多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