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於那件事,究竟是何許事?難以脫口而出的,究竟是因為同志戀情,是因為人鬼殊途,是因為毒梟與警察的查案偵辦,其實秘密本來就是說不出口,多一句或少一句,人生都會不一樣。
李安說「斷背山」不只是地名,更可延伸為曾有一晌貪歡之處,瘋狂愛過,自由愛過,但終究會離開,無論如何追隨都回不去,但比「斷背山」更迢遠的莫過於陰陽兩界。《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》這樣一個看似漫長不著邊際的片名,其實證明了所謂的語焉不詳,全因秘密哽在心頭,直男警探吳明翰(許光漢 飾演)大抵算是沒有祕密之人,這樣一個耿直、魯莽之人,與世界原本有隔,竟在這部電影裡成為陰陽兩界的交界點。
跨越界線的習俗,便是紅包與冥婚,程偉豪拍過《紅衣小女孩》系列的民間習俗,而後跨界到《目擊者》、《緝魂》的心機算盡,然則這部電影卻意圖走回電影創作者的初衷,怎樣是一部好看的電影,是單純的電影,於是《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》的情感最為真誠部分,就落在吳明翰(許光漢 飾演)與毛邦羽(林柏宏 飾演),他們從一開始的互不對盤,到後來的形影不離,兩個世界截然不同的人,卻真正懂得對方的心,只因為他們都被這個世界隔離。
吳明翰性格粗魯且陽剛,即便不承認但內心仍存有些許刻板印象,他的老派與輕佻像足了老男孩。毛邦羽接觸電子音樂、藝文、小動物與社會活動,然則他過於善良,父親不接受,男友也欺瞞他,最後更悲傷結束一生。原本可能一輩子不會有交集的兩個人,卻成了冥婚伴侶。
看起來是最荒謬的結合,但事實上,這卻是最真誠的和解。
這幾年全世界歷經疫情侵擾,人與人的距離變得更遠,我們早就被迫種族、文化與性向區隔,卻又得因為一場惡疾與彼此拉得更遠,從這裡來看,《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》就成為了新世代創作者對於憤怒與原諒的解釋。
吳明翰在職場上屢屢碰壁,滿嘴髒話,又與主管不合,就連心儀對象也無法討好;毛邦羽誤以為自已不值得被愛,更被父親不諒解不接受。兩個邊緣人因為偵辦案件而成為搭檔,作為一部警匪動作喜劇,電影巧妙運用靈異、同志等元素開闢新局,隨著劇情一再推進,這個看似荒誕不羈的合作關係,竟真正反射出我們社會環境的不公。
整個社會對於同志、階級以及花瓶的歧視,一方面卻又尊崇有毒的沙文主義,整個社會教導著我們去愛,卻在更多的時間點教導我們去恨,與自已不一樣的人,畢竟同樣生而為人,為何要一切刻板印象阻隔?
即便議題略顯嚴肅,《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》的節奏倒是很輕鬆寫意,像足了90年代的港片神采,是場華麗的吃到飽盛宴,開頭的飛車特效略顯粗糙沒有關係,劇本連貫偶有瑕疵沒有關係,那比較好萊塢百餘年以來擅長的事,這一部電影已經緊貼我們的現今生活,這樣就夠了。
故事來到最後,該離開的都離開,該和解的已經和解,面泛油光白髮叢生的中年父親,看似永遠都不諒解自己兒子,沒想到只是怕兒子受傷,其實喜歡男人或女人都沒有關係,擁有愛人的力量,就已經讓人驕傲,毛爸不是對著兒子懺悔,而是真誠讓兒子看見自己的內心,我們到頭來都是一樣的人,小心翼翼面對每段感情,就為了等待總有一天,可以將秘密全然傾訴,這一切的前提,往往不脫三個字,那就是我愛你。
《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》真是一部無比浪漫的電影,浪漫到裡面任何一個人可以從世間萬千的「不可能」當中,透過無盡笑語,交付出一個「可能」,無論是親情、友情與愛情,都需要披荊斬棘的勇氣,不分青紅皂白,就為了撕去所有既定的標籤,不是同志、鬼魂、臭直男、警察、毒販或是敵人,什麼都不是。
在親愛的對象面前,唯一的身分,就是一個愛你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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