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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天〈頑固〉.jpg

我一直想當個作家。

王小波在《黃金時代》裡面寫過:「那一天我21歲,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,我有好多奢望,我想愛,想吃,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。後來我才知道,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,人一天天老下去,奢望也一天天消失。」

我曾經在巨大且顛倒的時差裡面那樣活過,八歲那一年,叔叔曾送我一套《孫叔叔說故事》,在那流行文化如煙火般妖冶的年代,我會偷偷聽著張雨生,然後模仿那般的筆觸寫下故事,我的文字,第一個就想感動我自己。

有什麼是恆久不變,讓青春振臂狂奔的自由年代?叔叔很年輕就因病早逝,在他的告別式上,我一滴淚也沒掉,看及全家人在將叔叔的遺體火化之際,爸爸媽媽與爺爺奶奶都哭得肝腸寸斷,我卻無法進入狀況,媽媽問我,叔叔這麼疼你,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嗎?我說我不知道,換得右臉頰一陣毒辣的巴掌,但我心裡其實想著那些小說裡面總沒有永恆的死亡,故事翻到最後一頁,總會有親愛的人歸來,屆時我們只需要練習好用怎樣的溫度擁抱。

時光在繽紛沃若的迷宮裡蕩漾,倏忽忘路之遠近,我在高中時也喜歡寫作,寫滿兩大頁週記,用盡我所能思及的華美詞彙,那樣雕琢所謂的憂鬱,同一個補習班的可愛女生,大雨滂沱的籃球場以及複雜無解的考券試題,每一天比每一天還難,但我那時候還不知道,考券至少永遠都有正確答案,但是人生沒有。

我也沒有過答案。

這幾天的蘇州有些微雨,初秋,當我離開寫字樓,走在這座城市裡撐起傘,端倪這幽幽華麗,有時趕赴一場又一場的應酬酒宴,觥籌交錯,偶然被老闆稱讚,你的PR稿寫得不錯,將來有機會,搞不好可以挑戰出書哦,我笑了笑,什麼話也沒說。

何以解憂,唯有杜康。幾杯黃湯讓我回歸童年時的夢想,老闆吆喝著要我說幾句話,最近的工作心得是什麼,但我早已醉得不省人事,振了振頹靡的精神,站起身緩緩跟大家道謝,然後說了一句想說的話。

「大家好,我叫陳建嘉,今年30歲了,長大後我想當一個作家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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