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趣的是電影一開始,就聽到譚雅(瑪格蘿比 飾演)自稱是"Red Neck",是典型的大老粗,她與她的父母皆是底層階級,出身粗俗,努力想爬進上流社會。
偏偏花式溜冰注定是上流人的社會,《老娘叫譚雅》像是馬丁史柯西斯《四海好傢伙》或是喬納森戴頓、薇樂莉法瑞絲執導的《小太陽的願望》,擁有一身才華,性格樂觀的底層階級渴望成為社會菁英,卻總是注定失敗。
不過《老娘叫譚雅》倒是活出了自己的色彩,因應於現在的美國時代氛圍,底層階級的白人無法受到主流重視,他們追逐著美國夢,卻被反噬,這社會殘忍的告訴他們,他們只能夠成為螺絲釘,休想成為掌控者。
年紀尚小的譚雅在學校飽受霸凌,被稱為「白人垃圾White Trash」,母親得知此事時卻回應「吐口水在他們的牛奶裡」,對抗上流階級白人的唯一方法,就是將其混濁。
這就注定了《老娘叫譚雅》明明是一個悲劇,我們明明看到譚雅有著控制慾強的母親、家暴的丈夫以及扭曲的交友圈,讓她的人生無論怎樣努力往上爬,也只能被這些人拖垮,電影卻拍成了喜劇。
丹尼鮑伊曾這樣說過,「只有懂悲劇的人,才知道怎麼拍喜劇」,《老娘叫譚雅》當然也是如此,整體節奏明快,迭出幽默佳句,瑪格蘿比與艾莉森珍妮當然是貫穿全場,她們每一場對戲都叫人忍不住眨眼,只願關注她們的完美合作。
《老娘叫譚雅》關注的是花式溜冰的世界,這項運動多年來總是不乏美麗優雅的公主,像是塔拉利平斯基、關穎珊或是淺田真央,她們像是在冰中卓然而立的夢幻女孩,獨立於世界之外,美麗的活著。偏偏譚雅不是這樣的女孩,永遠也不會是,她會在表演時播放重金屬音樂,明明擁有天分卻硬是穿插一些流行舞蹈的動作,她看起來可笑,但看到後來,我們才發現可笑的是那群依循舊習的上流社會。
譚雅沒有錢購買漂亮的蕾絲衣服,只能手工製作,譚雅一直以來都是家世不清白,當評審無情對她說,若想要得到能夠代表美國出賽的機會,就必須要有幸福家庭,這樣才能代表美國。
「可是我的家庭本來就不幸福啊?」譚雅這麼說,她接著問,「為何重點不能放在溜冰上呢?」這一回評審則拒絕回答她。
譚雅是女子溜冰史上第1位在比賽中完成三周半跳躍的運動員,若擺在世界紀錄,一樣是數一數二,她沉溺於掌聲,她要這群驕傲的人看到公主的真實面貌。
她卻好像是失敗了。因為家暴丈夫的關係,勾搭上了一群豬朋狗友,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,竟然犯下打斷對手膝蓋的惡行,不懂法律的她選擇隱瞞,最終她被取消溜冰學會的資格,被逐出花式溜冰,但她不肯失敗。
要粗暴,就粗暴到底,如今她仍奮戰,她另類呈現美國夢的異樣面貌,即便那個和樂融融的虛偽美國,一再重傷著她,她也不願認輸。
「說出真相吧,譚雅。」
「根本沒有所謂的真相,這些都是狗屎。」
譚雅依舊厭世,依舊粗俗,但在她身上,我們卻反而看到了夢想的璀璨面貌,我最為難忘的莫過於她準備出賽前一邊綁鞋帶一邊崩潰痛哭的畫面,譚雅向來天不怕地不怕,可以與家暴的丈夫打成一團,可以狠嗆上流社會,但這一回她真的害怕了,要與命運搏鬥,而這個敵人,她一輩子也打不贏。
但那又如何呢?譚雅在溜冰的世界不是公主,在拳擊的世界也不是冠軍,但跳脫於運動之外,她仍向這個世界惡狠狠比出中指,她甚至對著螢幕怨懟說,我會變成這樣,你們也有責任,我們這些坐在電影院的觀眾們,一開始明明取笑她的人生,卻又瞬間感到有些羞愧。
多麼完美且有力的一部電影,粗鄙的失敗者,卻是我們眼前真正的生命鬥士,《老娘叫譚雅》,實在是好看極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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