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相信,有一種安靜特別容易被聽見,那就在轉角,我的尋人啟事。

小杏的身影已經正式消失在這間房子,雖然我有時候還是感覺得到木製房門咿咿呀呀發出聲響,門推開,卻沒有任何熟悉的身影。打開衣櫥,我還能看見她的衣服散發出馥郁的香氣,她喜歡Dior最淡雅的那一款,芬芳且不脫俗,畢竟我討厭濃豔。但整間房子怎麼樣也不習慣的人卻是我,我想到自己的壞,如果不是我,小杏就不會離開了。

住在樓上的是房東夫婦,他們總是特別刁鑽,尤其是略為年長的房東太太特別是這樣,一如格雷安葛林《事物的核心》當中的人婦露易絲那樣,對於另一半的升遷困難總帶有酸意,她說人生不該是這樣,困居在台北城市內小小的居所,將自己上下樓頂的住宅分一部分出去給小情侶住,好像人生就要這樣度過。但他們的人生分明已經比我還要好,小杏常常對我抱怨,作為一個男生就應該扛起責任買房,即便台灣的房價確實很高,但那不是理由,我應該要更加努力工作,換個方向路線也可,總之不該如此曠日廢時,靜看著日昇日落讓歲月這樣流過。

我們常常吵架,但距離只要拉近,有誰不吵架呢?就像現在的樓上一樣,這裡的隔音非常差,我聽得到房東夫婦正在吵架,他們依舊互不相讓,真不清楚怎麼度過這麼多年,他們還可以容忍對方,難道爭吵會是好的?我不知道,但至少比我跟小杏現在的狀況還要好,她已經不會再跟我說話了,永遠不會。

有次出門倒垃圾的時候,我巧遇了房東太太,在一起走回家的路上,我忍不住問起房東太太,對於感情到底怎麼維繫,明明每次都吵得這麼兇,還有好幾次我甚至看到房東太太從窗邊大聲疾呼,不要過來,不要過來,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。房東太太笑了笑,什麼也沒說,但她說人與人總是要學習的,不要害怕吵架,年輕人,你以後一定會懂得更多,多為別人著想就對了,而我好像稍微懂了一些什麼。

打開門,我回到家,雖然仍是租賃的房子,但我心想這樣過也不錯,如果可以,我真的很想要重新來過。

但是不可能了,即使我願意,小杏也不會願意,沒有重來的可能。畢竟小杏那被勒緊至斷氣的脖子無法恢復呼吸,她醒不過來了,她會一直在那偌大的衣櫥裡以扭曲的形狀躺著,漸漸開始讓身體腐壞,並且發出難聞的臭味,掩蓋她天然優雅的體香。而我雙手抱膝坐在地板上,將頭埋進不見光明的黑暗,想要進入更深更深,我知道我再也無法找到自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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