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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湖何以為繼?

《水滸傳》第二十回寫下「交情渾似股肱,義氣如同骨肉」,無血緣的兄弟們歃血為盟,此後患難與共,然則草莽英雄勢必陷入槍林彈雨,誰都不能保證能夠擁有明天,江湖一詞張狂,卻勢必充滿遺憾。

《角頭》系列電影一邊顯現台灣本土幫派的爭權奪利,或是情義,一邊卻也預示著苦難般的未來,倘若已置身江湖,豈是說退就退?角頭們舞刀弄槍,行走酒店,看似輝煌,卻是白刀子進、紅刀子出,就連小小的幸福恐怕都難以守候,來到最新一集,《角頭2》的五虎將們彼時仍是初出茅廬的黑幫混混,信奉兄弟情義,以為捱擠著彼此,過一天是一天,卻渾然不知黑幫世界何時改朝換代,大家都未能知悉謎底。

《角頭:浪流連》又該是什麼樣的電影呢?《角頭》系列電影揭曉黑幫角頭的不堪面貌,他們以為能擁有小小幸福,與心愛之人相伴,卻總是無望,雖沒有《角頭2》那種磅礡微觀台北夜晚的史詩感,《角頭:浪流連》並非上位者的地盤之爭,更像是小人物的悲哀,我們眼見著五虎將的阿慶(鄭人碩 飾演)、宗保(張再興 飾演)、潘帥(唐振剛 飾演)、胖達(吳震亞 飾演)以及阿超(黃尚禾 飾演)等人剛剛集結,遊走於老大的辦公室或是建築工地,偶爾逞凶鬥狠,日子好像也就這麼過去。

但生活豈是這麼簡單?尤其是更為複雜的黑幫社會?

《角頭:浪流連》身為前傳,雖與《角頭2》沒太大連結,也像一則必然經歷的預言,讓我們看到主角群的意氣風發,渾然不知在多年後的《角頭2》,北館將迎接敗亡,老大貴董(高捷 飾演)終將衰老無以為繼,此時此刻的輝煌,一到了未來,卻都成了諷刺。

不過《角頭:浪流連》的浪漫還是頗有道理,像是童話一般,阿慶戀上小淇(謝欣穎 飾演),跑遍了社區內上百個住家只為送一碗粥,街頭喋血只為了讓戀人脫身,他是戀人相機裡的最美風景,一如小淇拍下的那些老屋,曾經存在的樣貌,卻只能停留在從前的美好回憶。

6年前,兄弟們仍未遇到生猛的販毒集團勢力,有的只是自以為城府深沉的黑幫女婿世界(盛鑑 飾演),淪亡在這場鬥爭勢力當中,世界的手段衝動卻太過張揚,讓他最終迎來悲慘的結局。而在主角這一邊,宗保仍然舌燦蓮花,未受到以後害兄弟死亡的陰影;胖達勇敢仗義,到最後一刻仍不放棄;潘帥欽慕於兄弟義氣,最終卻也敗亡於此;至於阿超,在《角頭2》的開頭不知為何也想加入毒品生意,明明在《角頭:浪流連》仍痛恨毒品帶來的危害,角色塑造雖不太完整,但依舊能讓人感受到阿超爽朗正向的一面。

可是,兄弟仍是一首悲歌啊,這是貴董說的。

要走兄弟路,必然喋血街頭,要混江湖場,爭權時須與輸贏,昔日因赤誠情義加入角頭,如今關老爺高高在上,拂髥一望,見兄弟們搏命相絕,沒暝沒日,沒天沒夜,萬般皆是命,半點不由人,湳坑即便繁盛,又有議員女兒撐腰,然則在霸董的日漸老去之下,真還能維持盛世?不被毒品侵擾?

《角頭:浪流連》很精彩,即便不如《角頭2》的時代格局,顯得白璧微瑕,這回再提「歹路不可行」也較無新意,不過故事展現街頭小流氓的悲哀,倒還是很真誠,我們或許都早就像小淇一樣,喜歡古典蒼老的時代,但回不來了,身不由己,僅淪殘山舊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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