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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對於一段愛情的追悔,記憶原鄉的修補,最終就成了我們對於所有回憶的美好想像。

以《公園與遊憩》、《不才專家》叱吒歐美電視界的編劇楊維榕,初次執導電影決定以台灣原鄉虎尾為主,然則電影所寄情的並不是地點,而在於人,楊維榕清晰塑造一對貧困且相依為命的母子,對他們來說,被困住的是台灣,廣袤且繁綠的田野是台灣,遙遠的自由則是台灣迢遠的未來嚮往。

不過我越看,越察覺到《虎尾》更像是對於楊德昌電影的致敬,孤獨的中年男人決定正視自己的青春,翻覆過去一頁頁青史,曾經在鄉下的小舞廳揮灑青春,在餐廳裡吃霸王餐,並用一個放蕩不羈的吻表以明志,如今兩鬢斑白,所有的熱血彷彿早在數十年就以總和,如今人還活著,靈魂卻佚失。

無話可說,竟然有一天會成為我的所有。

《虎尾》較為節制,讓我們看到品瑞(李鴻其 飾演)為了心目中美好的遠方家鄉,決心拋下初戀阿媛(方宥心 飾演),與另一位新婚妻子前往美國洛杉磯,這一切卻不如想像,孤獨如影隨形,在電影、音樂裡面的自由奔放美國,與他們卻如此遙遠,努力了很久,卻終究不是他們。

中年男人的故事感傷之處,在於兩相對照,昔日粗茶淡飯卻能談笑自如,如今已有豐盛佳餚卻相看無語,老年的品瑞(馬泰 飾演)決定啟程追索自己的回憶,透過社群網站再度找到初戀情人阿媛(陳冲 飾演),曾經熾熱愛過,如今什麼也不算,只是很好的朋友,愛也不愛了,恨也不恨了。

楊德昌的《一一》、村上春樹的《國境之南太陽之西》都讓中年男人回首自己的初戀情人,進而重新找回最初的自己,只是《虎尾》的篇幅較為節制,並不計畫多方著墨這個孤獨的男人,即便是母親去世,也不知如何與女兒啟齒,與女兒吃飯時,明明想講的話很多,卻都盡量言不及義,用大量的問候逃避,消耗所剩無幾的會面時間,以為彼此的距離很近,其實並沒有。

品瑞的母親、妻子最後都離開了他,有新的生活,孤獨的男人才決定卸下心防,向當年初戀情人問起,在我離開那時,有沒有來目送,其實人生早已過了三四十年,這都不重要了,卻還是想要一句答案,即便是妳再也不可能屬於我,也好想知道,那時候有沒有愛過我。

所幸答案是美好的。

《虎尾》最後的故事景點回到台灣,品瑞帶著Angela(葛曉潔 飾演)看著自己與母親居住的老家,如今早成廢墟,品瑞再度陷入了沉思,該說的,其實都已說,如今繞了大半輩子總算又回來這裡,沒有歡樂,也沒有悲傷,而品瑞逝去的戀情與Angela的失戀有了連結,悲傷,原來是所有人的共通情緒。

「這是我們的老家,跟我上次來的時候不一樣了。」

但是好好愛一個人的心情,永遠都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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