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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經忘了自己等待查理考夫曼到底有多久,從【變腦】、【蘭花賊】以及【王牌冤家】的絕妙劇本,那些看似怪異卻又溫柔的對白字句,天馬行空的浪漫旅程。但直到他首次執導的【紐約浮世繪】,卻或多或少有些失望,也感到可惜,【紐約浮世繪】一樣怪,卻不夠有驚喜,讓人懷疑是他走得太前面,還是他的一舉一動已經非一般人所能思考的?幸好七年多以後我們又盼得了【安諾瑪麗莎】,大膽且另類的黏土動畫,卻又怪到極點的人際互動,更有毫不遮掩的性愛場面,相得益彰之下所呈現出的卻是前所未有的溫暖。

電影內的飯店名稱是The Fregoli,恰巧與心理學症狀的Fregoli Delusion互通聲氣,在麥可史東的眼裡幾乎所有人都一樣,他們共有同樣的聲音,一舉一動令人生厭,即便麥可是客戶服務領域的專家,他出了一本書叫做《如何讓我幫助他們How May I Help You Help Them》,但他其實厭惡社交,他可以對所有聽講者,他可以武裝出自己專業且冷酷的一面,但都難忍他心裡面的孤寂(恰巧他的姓氏還是冷酷的Stone),他就像是在演講台上所說的那句話一樣:「我的臉沉浸在噩夢中,但淚水卻流不出來,我需要讓眼淚告訴我這是個噩夢。」

然而這卻不只是噩夢,這是麥可的真實人生。

麥可需要一個不一樣的人,在他所遇到的各個人裡面,都有同樣的聲音,他們總表達欽慕之情,他們表達著愛意,卻多半離他於千里之外,他在他的領域裡獨樹一格,他擅長服務,但卻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真實的情緒。這讓他面對麗莎時如此笨拙,他當著麗莎好友的面向麗莎邀約,他魯莽卻像如獲至寶地向麗莎求愛,他以為他可以擁有愛情,然而到了最後,他又發現這一切只是輪迴,麗莎其實很快地也要變得跟其他人一樣,她的聲音也會有變化,完全沒有任何差別。

「我覺得妳很特別。」

「為什麼?」

「我不知道怎麼說,但直覺上我就是認為妳很特別。」

【安諾瑪麗莎】與其說是對於錯誤的愛情解讀,也可說是一場自我救贖的復返召喚,當麥可遊蕩在大街之際,他走進成人情趣玩具店,迷路的他原本計劃默默離開,卻又買下日本性愛玩偶,直到他買回家時又違和地唱起〈桃太郎Momotarō〉,成人的性愛慾望與童年的單純交織於一,最終我們得到的是什麼?

是遠走高飛,還是一趟回家之旅?

電影其實沒有解釋太多,這樣的寂寞不用多說,其實就應該是查理考夫曼的內心自我投射,當與他合作多部電影的史派克瓊斯拍出自我懺情錄【雲端情人】,米榭龔德利則對愛情感到失望而獻出【泡沫人生】,查理考夫曼從初始一再以惡趣方式拍成的奇想電影【蘭花賊】、【王牌冤家】,步入中年後成為一種最單純的遺憾,他也許就是壯志雄心的桃太郎,前往鬼島後卻頓失人生目標,但這樣的性格卻又讓【安諾瑪麗莎】顯得如此迷人。最後一段還提醒我們,不要忘記愛。

是的,不要忘記愛。【安諾瑪麗莎】由不正常的Anomaly加上麗莎的名字Lisa,交織起來卻是日文的天神,怪異且孤獨的人到頭來卻能夠成為自我的救贖,我想起麗莎用彆扭歌聲所唱的〈Girls Just Want To Have Fun〉,原來真的很美,而這是寂寞的人才能細細品味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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